去年從西藏回來后就想把自己在西藏的感受寫下來,可是心里裝了太多,反倒不知從何說起了。時間久了,就沒有寫的欲望了。前幾天同幾個去過西藏的朋友聊天,發(fā)現(xiàn)每個人對西藏的關(guān)注和感受都是不同的。其實西藏就是西藏,只是看西藏的人各有偏好,又帶著不同的情感色彩,所以感受也不同,正所謂“風(fēng)月無古今,情懷各淺深”。前藏,所到之處,遍地都是漢人。飯店是四川人開的,開車的也多半是四川和甘肅人。藏民也蠻喜歡吃川菜的,他們的生活很悠閑。六月的拉薩,七點來鐘天才會亮,晚上十點多才會黑天。后藏?似乎后藏更接近我心中的西藏:幾十里沒有人煙,筆直的路通向天邊,路和天在遠處相接,交融在一起,分不出哪里是天,哪里是地。頭上湛藍湛藍的天空,飄著三三兩兩的大塊的棉花糖似的云朵,云朵很低,離開了天空,在人的頭上,仿佛觸手可及,人和云、天、大地交匯在遠處?;赝鞑?,想寫的不是恢弘的布達拉宮,不是供奉著釋迦牟尼佛等身像的大小昭寺,不是條帶狀鑲嵌于山脈的羊卓雍措,更不是高聳入云的南迦巴瓦或瑪吉阿米的青稞酒。
知道會有高原反應(yīng),但不知道有多難挨。最早感知的是,干燥。雖說已經(jīng)在住所放置了濕化器并在地上淋了水,但鼻子、嘴仍是著火一般,又不能多喝水,因為胸悶、心悸、乏力也隨之出現(xiàn)了。癱軟在床上,能感覺到頭越來越沉,越來越脹,起初還和同事開玩笑:“要真腦出血了,咱家老大能來給咱手術(shù)不?”同事道:“必須不能,他怕曬黑?!焙髞碇挥泻唵蔚膶υ挘骸懊魈熨I票回去不?”“回去,不行了?!睍r睡時醒,天開始放亮,昨天好象很久遠,一切都很模糊。布宮如同北京長城一樣,是必去之地,可是想到烈日、石階,心里便發(fā)怵,盤算著能到達白宮就知足,不想竟能到達紅宮,俯視拉薩。與布宮精美的壁畫,精細的法器相比更讓我欣喜的是,我挑戰(zhàn)了自己并戰(zhàn)勝了自己。人生好似一次旅行,每個人的生命中,都有最艱難的那一年,將人生變的美好而遼闊。
由日喀則返回拉薩住處的當(dāng)晚,聽說在我們回來的前一天,一輛去日喀則的旅游車跌落山崖,車上17人無一生還。沉默了許久,腦海里出現(xiàn)的是途中經(jīng)過的那個天葬臺——一個小山丘上,用石頭壘成的圓圈,中央是一塊長方形的石塊,旁邊立著一根高高的木竿,上面掛滿了五色經(jīng)幡。天葬這種古老的葬禮,在藏地不是人人可以享有的,天葬意味著逝者將升入天堂,免受輪回之苦,所以要求逝者生前品行端正,健康終老,不能病勢或意外去世。說到這,想起康德的一句話:這個世界唯有兩樣?xùn)|西能夠使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:一是我們頭上燦爛的星空;二是我們內(nèi)心的道德法則。
一次旅行,一次修行。有人說想起西藏,想起那干凈的天空、明媚的陽光,心也變得純凈。我卻覺得心純凈了,哪的天空都干凈,哪的陽光都明媚。
神經(jīng)外科一病房孫 柬